月光映衬着曲何漆黑的脸庞,我看见的是他坚毅如铁的目光,他的瞳孔里头有一道不会抹灭的光。
“对于老大人的事,您了解多少?”
曲何忽然问道,我竟不知如何回答。我对老爷子了解多少?我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。
老爷子,怎么回答?
一个英雄的退伍老兵?
一个瘸腿的老石匠?
一个夜宿寡妇家的老头子?
一个让鬼怪退避三舍的神秘人?
这都是他,可又都不是他。
他是谁?
老爷子!我的爷!
我摸了摸老爷子冰冷的墓碑,抚摸着上面刻得坑坑洼洼的墓碑,仿佛这就是他,我摇了摇头。
“老爷子啊!他就是老爷子,是我爷!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!”
曲何深伏下身子,又重重拜了拜,声音极阴沉的说道:“那么,奴才斗胆!就由奴才来给您说,老大人的一生!”
说实话,看着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朱画,想着她刚才张牙舞爪,拿着刀子威胁我的样子,真让人恨。再看她这时候,乖巧的像个小猫儿一样伏在我脚下,我心头是真的很痛快,拿我们蜀州话来说就是:
很舒服!很安逸!很巴适!
当然,痛快痛快就得,我还真能让他们跪在我面前吗?借坡下驴,我伏下身子,拉着他们的手臂道:
“曲何先生、朱画姑娘,有甚么话,还请起来说罢。你们跪在地上,让我这个做晚辈,无地自容。”
“老爷子过去是怎么样的,我是真不清楚。可我是真的想知道老爷子以前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。”
曲何和朱画立起身来,恭恭敬敬的站在我左右,仿佛就是那么的自然,就像他们站在老爷子身旁一样。
曲何微眯着眼,明明是个七八岁的小娃儿模样,却老是摆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。他的眼睛里仿佛装着无尽的岁月,眼神里的暗淡,看得我不寒而栗。
曲何眉头一沉,说道:“大人,老奴给您讲个故事,您看好不好?”
“好!您请说!”
我知道曲何是要说老爷子的生平,不知怎么的,仿佛有些难以抑制的兴奋,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。
曲何顿了顿,微微低着头,显得十分谦卑。暗淡的月光下,他一张黑脸黑得反光。
“想必大人曾听过人曹官魏征这个名字。”
我点了点头,说道:“自然听过,传说那魏征有通天之能,天生慧眼,位极人臣。”
曲何微微眯着眼,说道:
“世人都知魏征官居宰相,为人刚正不阿,以至于上至帝王,下至名臣,都要敬他三分!可不知背后真正的由头,正所谓帝王将相,功过是非,皆在吾铁钩银划,一笔之间………”
我只觉得这曲何,多半是说书人家出生,说要讲一个故事,还真给我说了一个很长很长,很长很长的故事,我精简,精简,再精简,故事主要内容如下:
唐朝有一个宰相名叫魏征,他其实是阴曹地府钦点的立碑人!所谓立碑人,就是给那些帝王将相写生平志,也就是把他们的是非功过一一列举出来,并判定这些人究竟功大于过还是过大于功,以供阴曹评定此人死后该入六道的哪一道,是否死后要再地府羁押受刑、其后世子孙是否受牵连,是福是祸,这都是要依仗魏征立的阴碑评价定祸福。
皇帝虽贵为是人间帝王,尊贵无比,死后却仍免不得要受六道轮回,只要受轮回,便受魏征制约三分。